清晨，罗瑞尔被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吵醒。
她稍微睁开眼睛，又很快眯上。阳光有点刺眼，照得她有点不想起床。
这对她来说似乎还是第一次。
因为她一直都是个很有活力的人，至少在妖精仓库的其他人眼里是这样的。
每天早上都早早地起床，大声和大家打招呼，经常陪仓库里的小孩子一起玩各种游戏，又不会疏忽了对必要知识的摄取，偶尔会去对其他妖精做一点大家意料之外恶作剧，剑术一流，体术一流，哄孩子的功力也是一流，她就是这样一个——至少看上去——很可靠又很有活力的大姐姐形象。
像今天这样直到阳光直射进房间还在睡觉，大概还是第一次。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才没有人来叫自己起床吧。
毕竟如果有人真的打破了一直以来的习惯的话，那基本都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罗瑞尔躺在床上，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响动。
走廊里面静悄悄地，大家应该都起床了吧。
这里是妖精们的宿舍区，在白天大家基本都待在客厅或者外面的空地上，也正因为这个，这里平时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响动。
鸟鸣。
分辨不出来是哪一种鸟类，也许只是无名的小鸟而已。
窗外传来了呼声和笑声，猜测是孩子们在操场上玩什么游戏。
（好，起床吧。）
这么鼓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身体，似乎也有精神了。罗瑞尔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腹部发力一把坐了起来。
“啊，好疼。”
罗瑞尔因为腹部传来的痛感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是昨天因为玩游戏输得太多而造成的身体疲劳，看样子一个晚上过去了还是没怎么恢复。
或者说，变得更严重了。
有这方面经验的人都应该明白，肌肉的疲劳通常都是在过了一夜之后才发作的，也就是罗瑞尔现在的状态。
“诶呀……早知道就半中间跑掉了。”
虽然她这么说了，可谁也没有听见这个，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嘴里面有点黏黏的感觉。
罗瑞尔把视线挪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剩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向杯子里面望去，能看到一层介于不详与艳丽之间的红色。
那是罗瑞尔头发和眼瞳的倒影。
（果然还是算了吧。）
罗瑞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只有内衣的纤长躯体上套上了衣服，最后干笑了两下，没有喝那杯水就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
美好的一天应该从一个美好的早安问候开始。
威尔拉如是认为。
所以，今天是个很糟糕的早上。
有点困的精神状态、驱着人活动的耀眼阳光、已经晚到似乎不能称之为早上的时间、空掉的水壶外加一个变态大叔，嗯……或许称之为变态青年更好？算了，总之是个变态就是，一定，绝对。这一连串的糟糕事件像是约好了一样聚集在今天，弄得清晨糟糕透顶。
早上见到他的时候，威尔拉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昨天晚上伊恩看上去很累，早早就回房休息了，所以威尔拉昨晚没能见到他。也就是说，现在是二人的初次会面。
“哦，早上好。”
他很自来熟地向威尔拉问好。
“早上好。”
虽然有好好地回答，但威尔拉的戒心还是没有丝毫减少。
他是谁？看上去不是军人，那么为什么会在妖精仓库？手上那个是资料集吗？还是要交出去的报告一样的东西呢？为什么昨晚没有人向自己说这个？一大堆的问题集结在脑子里，让她的头有点转不过弯。
“咦？你的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吗？”
然后，伊恩很没眼色地点燃了导火索。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变态。”
自是没好气，没有直接上去来上一拳就足够宽容了。
“不，只是觉得你身上的魔力分配和分布和其他妖精比有点不太一样，所以就不由自主地猜到底是什么原因。本身想着可能是战后的疲惫期，但那应该只是魔力的减弱而已，不会导致魔力的分配不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你大概是藏了什么东西吧，而且一定是能直接影响到魔力配的东西，诸如……寄生生物之类的。”
伊恩好像是那种一慌张就会语无伦次的类型，此前也是。
“……你到底每天都在对着女性的身体做什么才会这样啊！”
“不过是咒力视而已吧。”
“不过是咒力视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反唇相讥，这已经是咒力视的极限甚至已经魔力探知级别的能力了。
听了这个，伊恩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个吵吵闹闹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哈哈哈，我们的借住牧师可是说了了不得的话呢。”
罗瑞尔抱着一个装满了衣服的竹筐走了进来，衣服看上去是湿的，大概是刚刚洗好吧。
“那只是纯粹的性骚扰发言罢了。”
威尔拉不能接受罗瑞尔的说法。
“嗯，看上去是这样呢。那么，能请我们犯了错的牧师先生做一个简单的道歉吗？”
罗瑞尔放下手上的衣物，弯下腰对坐在椅子上的伊恩说。
“为什么这么快就肯定我应该道歉啊。”
“因为每次都是伊恩先生作了不合理的发言才引发了各种问题。”
“嗯……算了，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我也并不打算辩解。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道歉。但是，我并不打算收回那句‘你藏了什么东西’的发言。我的‘眼’虽说没有达到魔力探知的水准，但看这些还是能做到的。”
伊恩很爽快，但是很慎重又微妙地做出了道歉。罗瑞尔也提起框子向楼上走去，即使有理由，莉莉丝小姐发脾气的话就不得了了。
“真是让人不快的道歉，这是一定世界上最让人不快的道歉了。”
“是精灵吧？”
伊恩突然发问。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没有前因后果，没有铺垫收尾，仿佛从地平线上突然冒出来的一只猫一样。
“什、什么？”
威尔拉的声音明显变得慌张了。
“我说，你藏起来的东西应该是精灵吧。那种本质上和你们并无二致，同为未能理解自己死亡的孩童形成的妖精，但却是要吸收宿主的魔力过活的小东西。”
丝毫不差。
“你怎么知道的？”
“咒力视，虽然我这么说，但是你也是不会信的吧。”
这也是确实的。因为如果要想判断得这么准确的话，除了直接看到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通过魔力的流动和运作判断？别开玩笑了，那是奇迹吧。
“然后？”
“我的目的和你们的生活并没有相背的地方，所以我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帮你瞒着这件事也是可以的。”说完，伊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能让我见见它吗？我还没见过活的精灵呢。”
“……好吧。”
说完，威尔拉把系到脖颈的扣子拉开了一个，胡椒便从领口钻了出来。
它最开始只是向外探了一下头，但很快就明白了，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在它飞舞的轨迹上，不知是魔力的残留还是固有的能力，留下了飞机云一样的标识，向夜空中的银河般闪闪发亮。
“好漂亮。”
伊恩夸赞道。
“它好像很中意你呢。”
威尔拉吃醋了似的鼓起了脸。
“中意的话，应该是鱼儿看到饵料的那种中意而不是同族亲近的中意吧。”
说这个的时候，小小的妖精正挠着伊恩的手。
“有什么不好的？”威尔拉说：“说来，你是叫伊恩吗？”
“嗯。”
“喜欢这种东西？”
“谈不上，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伊恩把停在手指上的妖精递了过去。
“说来，你们每次出征回来都会是那样吗？”
“你看到了？”
“算是吧。”
伊恩有意隐瞒了自己背她的事情。
“那还真是让你看到了不成样子的，不过不必担心，这次是因为只有一个很弱的‘兽’，所以只派出了很弱的我一个人出征的缘故，如果按照一般情况来看是绝对不会说昏迷什么的。”
明显是在故作坚强。
“……”
“……”
“抱歉。”
“没关系。”
“虽然我也很想让你们继续聊下去，但事实不允许这样了，能拜托你去城里一趟吗？”
从二楼，或者楼顶下来的罗瑞尔打断了交谈。
“去那里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
罗瑞尔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伊恩。
“莉莉丝说这些东西需要补充了，但自己没办法腾出时间，我们也不能离开仓库，所以，能不能拜托你这个？”
“好吧。”
伊恩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过只要仔细考虑一下的话，就能明白这大概是要为自己解围才要到的，虽然事情早已解决，但回来还是要谢谢她了，和她聊那样的话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
“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在某个城市的大街上了呢？”
伊恩走在六十八号浮游岛中的小型城市的街道上，呼吸着久违的、聚落独有的空气，喃喃自语。
但这段时间其实并没有多长。
大概是几天，或者一周多一点的时间吧，这就是极限了。
最后一次在街上闲逛是在贝尔法斯特，遇上了离家出走的女孩帕弥斯。不过在伊恩的记忆里，那似乎已经是相当久之前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伊恩自己也说不清楚。
听说快乐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快，但那个的效果应该是把很长的时间感觉得很短才是，所以并非快乐的作用。
那么是不快？或者说痛苦吗？
大概也不对吧，自己在六十八号浮游岛妖精仓库的这段日子里，这些词可以说被那些活力四射到耀眼的小太阳们烧得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
啊，是充实吧。因为充实，所以本身快乐的时间被延长，因为充实，自己的思想才会放慢步伐，纵情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和这段人生相比，此前的生活看上去是那样的乏味，虽然也有一个伸出手就会变得虚无缥缈的目标，但那旅途终究不是快乐的，那路途中终究是孤独的，完全比不上这个有目标、有陪伴、有希望的人生。
不过这种事情怎样都好了，自己要做的是购买清单上的食物，其他的事情应该留到以后再说。
伊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确认了一下后，走向了位于二号大街的第一个目的地。
首先是咖啡店。妖精仓库里面常备的咖啡已经快用完了，由于没有检查品质之类的问题，只要向店员报上妖精仓库要的就可以，所以就顺带让伊恩带回来了。
然后是综合市场、杂货店或者香料店之类的地方。另外从纸条上的文字可以看出，最后还要去港湾区取一下护翼军后勤处给莉莉丝的包裹。
在这过程中，自己久经磨练的控制表情的技能便起到了不大不小的作用。
虽说这种技能并不是什么很必要的技能，伊恩也没有刻意学习或者故意去做，但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或者不是很熟悉的人，就会不自主地戴上假面。那会是乍看上去让人很舒服的表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伊恩的人缘才会不算差。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个技能，他才在一家家店里拿到了对方温和的笑脸和殷切的服务，尽管某些种族的笑脸伊恩并不认可就是了。
随后，伊恩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到了随后应该去的地点。
在面包店的时候，因为要现场处理材料，伊恩在那里多等了一会。等待烘焙完成的时间里，伊恩顺带和柜台的兔徵种服务员稍微聊了两句，诸如某个孩子闹脾气这样的小事。
“呵呵，没想到你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年纪，但从她的说话方式能猜测她一定是某个孩子的母亲。
“那么一定是短寿的种族喽，让我猜猜……”
上午十点，店里正是清闲的时候，所以店员也很有闲情地猜了起来。
不过伊恩并没有让她猜下去的打算，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猜到的答案。
“不不不，只是借住地方的孩子而已。因为可能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一直被讨厌着似乎也不是办法……总之就是很麻烦，被彻底讨厌了。”
“那么，你是做了什么吗？抢了他的玩具？要他吃不喜欢的蔬菜？”
店员单手托头，看着他说。
“不是那种问题啦。”
“那是什么？”
“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他彻底地隐瞒了自己的性骚扰发言，如果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的话，恐怕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仓库自己都会只剩下死路一条。
“原来是失言了啊，那可糟糕了，因为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决时间。对于失言这种事来说，越早就越好解决，尤其是孩子们，如果把握好时机的话很可能一个道歉就可以解决掉所有问题了。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憧憬着大人的，如果憧憬的人能为过错向自己道歉的话，那他们都是很愿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这样啊，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成熟，连这样的道理都看不清。伊恩在心中谨记。
“不过也是有挽救措施的。要知道，一般孩子们虽然记仇，但是只要好好认错的话他们也一般不会是那种会很固执的生物。这一点变成大人之后就不行了，果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最棒了，可惜我家孩子已经过了这个年龄了。”
“生物吗？好过分啊。”
“小孩子就是可爱的生物嘛。”
“所以，要好好道歉，不然的话可是很快就会彻底失去挽回机会的。”
“我、我知道了。”
被她的眼睛盯着，伊恩的话都有点颤抖了。
正说着这些的时候，后厨递出来了自己要的东西。
然后她熟练地把这些东西打包，装袋，并且伸手稍微压了一下防止因为太松而压坏纸袋。
在交给伊恩之前，她从货架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
“给，如果小孩子闹脾气的话，用这个才是王道，小孩子都拒绝不了这个的。”
说着，她把那个小包裹放进纸袋，塞进了伊恩的怀里。
“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好了，欢迎再来。”
说完，她向伊恩眨了一下眼，便转身去忙店里的工作了。
伊恩也因为事情完结离开商店。
（巧克力吗？算了，稍后再多买几份吧，只这样的话恐怕她也不会收。）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过午的时间了。
考虑到仓库有固定的吃饭时间，自己回去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剩菜，他决定就在这里解决午饭。
顺着有着石制建筑、低矮却很有生机的灌木、偶尔走过的行人、木头看板、吵嚷声与各种店里飘出的分不清的味道的小路向前走，就能看到两遍为数不少的餐馆，有专营爬虫族料理的小摊，也有全族共有的饭店。
最后在小街快到头的时候，伊恩走进了一家不起眼却还算干净的小餐馆。
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比起说是基于价格、口味、人气等多方面的综合考量，倒不如说是因为伊恩在这种环境下会感到轻松更合适。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伊恩自己也说不清。
但自己会在这种人员鱼龙混杂而且多到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方感到安心这一点是已经坐实的事情。
点单之后稍微等了一会，菜就端上了桌。
因为人比较多，伊恩是和一个看上去很面善的犬徵种同桌。
伊恩用餐的时候，同桌的犬徵种向伊恩搭了话。他和表面上一样，是属于那种耐不住清闲的类型。
他说的大意就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这样的。
这也难怪，奉天教会的牧师会选在这样的地方吃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使教会在六十八号浮游岛上没有分会，他们也几乎不会迁就于这种只有收入不算很高的人才会来的小店。
伊恩也回答他“最近买了些想要的东西，手头有点紧”，当然是假的。
这段时间并不长，或者说很短也是可以的。
很快，犬徵种就结账走人了，之后没过多久，伊恩也吃完了自己的食物离开了饭店。
在街尾的长凳上稍微休息了一下，买好给大家的巧克力之后，伊恩就踏上了回仓库的路。
†
午后的时间是很清闲的，尤其是没有某些让人不快的人的时候。
威尔拉和帕弥斯正坐在靠窗的地方下棋。午后的阳光洒在棋盘上，棋子反射起温柔的光，让闲适的氛围发酵得更为醇厚。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这是早已知晓的事情。
但现在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尽管那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战场，尽管那是只需要派遣自己一个人即可的地方，但战场终究是战场，不是其他别的什么地方。在那里，所谓的“活动”已经早就做够了，会让人觉得偶尔用一些安静的事情调节一下似乎也不错。
这就像咖啡之中只有加入了牛奶味道才会更棒，或者甜到腻的蛋糕里有了有点酸酸的果酱才是完整美味的蛋糕一样。
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但总之就是这个道理。
威尔拉伸出手，拿起一个棋子，放在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大概就是这样。”
“那还真是灾难呢。”
帕弥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时脸也因为记起自己和他的再会而变得有点烧起来。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不过好在威尔拉是个对事情很专注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威尔拉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虽然表面上看一直都属于被激情驱动，吵吵闹闹没什么耐性的那种人，却不管做什么都很专注，专注到旁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说不定，这就是被激情驱动的人的共性也说不定？
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她真正要做的事情几乎都能做到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什么？伊恩吗？”
“嗯。因为你们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我觉得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即使认为他是个口无遮拦的傻子也没什么。但我不想这么武断地做出判断，因为他似乎从能力和才能两方面都有着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质’与‘量’，知识储备看上去也相当丰富。所以我才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相处时间比较长的话，看得也会比较透吧。”
对了，喜欢对问题追根究底发掘出唯一的答案也是她的个性之一。
“并不是这样，因为某些原因，我和他并没有过什么交流，倒是罗瑞尔她和伊恩的交流比较多。”
帕弥斯也拿起一个子，以尽可能稳住阵脚的下法放下。
“但是是你第一个碰到他吧，还一起旅游。”
几乎没有什么思考，马（Knight）就向着D5行去，攻击开始了。
“那种事情又是谁告诉你的啊。”
帕弥斯明显乱了方寸，不知是因为来自棋盘上的压力还是来自问话的压力。
“脸上。”
“什么？”
“你的脸上可是都是幸福哦。”
“诶、诶？不会吧。”
“真的哦。不过我认为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而是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
棋子发出沉稳的声响。
“……”
帕弥斯无法对此作出回答。
棋子撞击棋盘的声音依旧在房间里回响着，可除此以外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我认为还是稍微正视一下这份感情才好。虽然我并不喜欢他这个人和行事风格，但他并不是一个需要我们来警惕的人，如果和他在一起算是快乐的话，那么这么做不是也不错吗？将军（Check）了。”
象（Bishop）落在F2的位置上。
“那么，就这样。”
帕弥斯将车（Rook）抬了一下，回应了将军。
“所以说，你其实对他还是心存芥蒂喽？”
这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回应。莽撞的回应意味着内心的混乱，威尔拉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出了那种事谁都会心存芥蒂的吧？”
帕弥斯小声辩驳着。
“也对，谁都会的。”
另一个象（Bishop）从B2被抬了起来。
“Checkmate。应该是结束了吧。”
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象（Bishop）在底线与同列的车（Rook）对已被困死的王（King）完成了双将，游戏结束了。
“嗯……回天乏术，你赢了。”
帕弥斯的手指在棋盘上走了两下，然后向后躺去，认输了。
“你喜欢他吗？”
看着在椅背上仰过去的帕弥斯，威尔拉突然问了这个。
“……嗯，我想应该是的。”
略微思考了一下，帕弥斯终于对这份感情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并对威尔拉的问题做出了正向的回应。
尽管她依然不明白什么是基于两性之间的“喜欢”，也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却坚定地认为，那一定就是书中所描述的叫“爱”的东西。
“这样啊。”威尔拉稍微想了一下，对她说：“虽然我并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上谁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但是我想那应该是很棒的东西吧。因为不管在什么小说或者电影里面，都没有将这样的东西当做彻底的‘恶’来判定。你是我们之中少有的能在这么短暂的一生中喜欢上谁、想念着谁的妖精，可千万别辜负了这份感情，不然对我们来说那就太残酷了。”
然后，在她这句话说过之后几个小时里，护翼军的第二师团便向妖精仓库发来了一条指示。
†
“巧克力是很棒的东西，不管是收是买是送是做是黑巧克力是榛仁巧克力是白巧克力是酒心巧克力是要表达谢意是要表示歉意是想尝到美味是想补充能量，巧克力都是最棒的，所以认真品尝每一块巧克力认真感谢每一块巧克力吧。”——喜欢巧克力的某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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